1941年5月,日军在平庄东南马蹄营子修建军用飞机场,建有长300米宽100米的飞机跑道1条,机库9座。日军马蹄营子军用机场现存飞机库,既是日军侵华战争罪行的铁证,同时也是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战东方战场的重要实物资料,具有很高的价值。
记者见闻
事件背景
据相关资料显示,这座军用机场应该是日军对苏防御的所谓“东方马其诺防线”的一个部分。据1939年伪满洲国提出的“北边振兴计划”,日本侵略军沿中苏中蒙边界共修筑4000多公里长的地下军事要塞,飞机场420个,军用仓库500个,当时日本关东军把这一系列的军事设施称为“东方马其诺防线”。第一道防线位于当时伪满洲国与苏联的边境线附近。延伸至热河的防御工事则属于这个防御系统中的第三道防线。
1941年,位于赤峰平庄镇附近的军用机场开始建设,这一年的12月,太平洋战争爆发。日军的主要进攻和防御方向发生了改变,财力、物力也日渐紧张,马蹄营子军用机场的建设也迟缓或停滞了下来,直到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也没有竣工。
马蹄营子军用机场现仍有机库9座,据说当时修建的机库可以容纳飞机18架。每个机库占地1亩,总占地1000多亩,每个机库对面都是一个有着两扇“门”的建筑,据猜测这些建筑可能是日本人当时用来储存军火炸药的弹药库。
在元宝山区马蹄营子南边的农田里,散落分布着几个拱形建筑物,在记者小的时候经常经过这里,可那时不知道这几个建筑物是干什么用的。后来听家里的大人说起这几个建筑物,是日本侵华时期建造的飞机堡垒遗址,当地俗称“飞机包”,是日本侵华的铁证。那时,在自己的脑海中,开始有了日本侵略赤峰的印记。眼见着抗日战争70周年纪念日快到了,记者与其他几位同事兵分几路,一起走访日军在侵略赤峰时修建的军事工程与建筑,向前辈们了解修建工程的经过,向读者讲述这些建筑的故事。
近日,记者一行人沿着赤承高速,奔向平庄镇马蹄营子村。过了平庄铁东,记者又看到处于农田里熟悉的飞机场。飞机场大小不等,分布在农田里,每一个大概相隔几里地,周围已经是长了很高的玉米,绿油油的一片,灰色的“飞机包”显得有些突兀。在马蹄营子村宋相领主任的带领下,我们奔向马蹄营子村南头的飞机场。在马路上经过时能看到“飞机包”,远看并不觉得它有多大,然而走近才发现,每一个“飞机包”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,里面足够容下一架小型战斗机。“飞机包”的外形像一个切开的漏斗,扣在土地上,入口宽内部窄,“估计日本人是根据飞机的形状设计的。”宋主任对记者说。记者查阅史料发现,“飞机包”只是当地老百姓对它的俗称,史料中记载的“官名”叫做机库。每个机库占地1亩,总占地1000多亩,现仍有机库9座,据说当时修建的机库可以容纳飞机18架。每个机库对面都是一个有着两扇“门”的建筑,宋主任猜测这些建筑可能是日本人当时用来储存军火炸药的弹药库,因为在他小的时候去飞机场玩儿时,发现这些建筑上面都盖着厚厚的黄土,掩盖得非常好。后来当地老百姓把“弹药库”上面的黄土全都铲下来用到别处去了。
沿着村子里的道路,记者一路向南,发现这些“飞机包”除了顶部水泥脱落,其他方面保存得还很完好。水泥脱落的部分露出了拇指粗的钢筋,钢筋上已经是锈迹斑斑。宋主任告诉记者,这些“飞机包”全是钢筋混凝土结构,结实得很,老百姓种地嫌它碍事,好几次想把它们拆了,但是都没拆动,因为没有大型机械,老百姓徒手根本拆不动这些钢混建筑物。除了钢筋水泥结构,“飞机包”的防水技术也很先进,在“飞机包”的两侧,可以清晰地看到“烫顶”时留下的沥青痕迹。宋主任称日伪统治时期,百姓家的房子哪有做防水的,全是小土房,但日本人修建的“飞机包”却做了防水,可见日本人的建筑技术在那时还是很先进的。“日本人品德不好,但盖房子的质量还是过关的。”宋主任说。那时的飞机场是日本人的重要军事场所,不允许老百姓靠近,而如今已经成了摆设,除了几处被村民当成了“私人订制”的场所,用来囤积玉米秸秆等,其他几处全都荒废在农田里。宋主任指着南边的那片树林说,以前那就是飞机场跑道,最宽的一条大概三四十米宽,窄的也达到二十多米,三条跑道围成了半个长方形。现在农田里已经没有了跑道的痕迹,“都被老百姓开发种地了。”
看完“飞机包”的现状,宋主任领着记者来到了村子里,找到了一位名叫魏景旗的老人。日本人修建的飞机场就在他家房后。说起飞机场的修建,魏景旗老人打开了话匣子。
他说,修建飞机场时他才6岁,但是对那段历史记得特别清楚。因为那时他的姥姥家住平庄镇向阳村,从马蹄营子去姥姥家,必须经过日本人修建的机场。那会天刚刚热起来,日本人把村子南头的地全都围了起来,开始不断从平庄火车站运石子儿与水泥。“那时修飞机跑道的石子都是四方的,咱们本地没有。”老人说,除了在外地运来材料,还有几次运来几卡车的人,这些人也都是从外面来的,没有一个本地人,被抓到飞机场,开始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了。老人每次在飞机场附近路过时,都看到里面有劳工在用扁担挑着石子儿。“他们挑着石子儿往高处去,挑不动了就有人用一两米长的木棍子打劳工的小腿肚子,倒下来后就被包工头拖到壕沟里去了。”老人所说的壕沟是指修飞机跑道时挖出来的大坑,干不动活的劳工全都被扔在那里,吃不上饭几天就没气了。日本人一车一车地往机场运劳工,一批一批忍受不了高强度工作的劳工没了活路。“那时日本人不让你吃饱饭,老百姓上交的粮食都被克扣了,只有小部分拿到机场给劳工,干那么重的活,吃不饱饭,你说还好了?”老人摇着头说。看着日本人残忍地剥削从外地抓来的劳工,魏景旗将这一幕深深地烙在了心里,对日本人除了畏惧,更多了一丝恨意。
日本人除了在村子南头修建飞机场,还修建了一个“洋井”,魏景旗说那个“洋井”就在他家墙后,现在还有日本人砸的橛子。那时魏景旗的奶奶看到日本人修建的工程不断扩大,就天天搂着魏景旗哭,说咱家的房子马上就没了。谁想到1945年日本人战败,日本人狼狈地逃走,才让魏景旗家的房子幸免于难。“如果日本人再多呆几年,恐怕就没有这个村子了。”老人说。
日本人修建飞机场及基础设施,是占用老百姓的农田,张良明家的土地就被占了十多亩,今年65岁的张良明介绍起当时的情况。他称自己也是听爷爷念叨,那时日本人修建飞机场把他家里十多亩土地都占了,日本人占了地后也给了占地费,可是那些钱都被村子里的小官们瓜分了,到张家的钱所剩无几,不够一家人生活。就这样,张家的十几亩良田成了日本人的军事用地。
再后来,日本人撤走,那些修机场的人也逃的逃、跑的跑,没有留在当地,当地人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来,最后又逃到哪里去了。村里的老百姓见日本人逃走,都一股脑地挤到火车站去抢物资,抢得很是热闹。
日本人在马蹄营子村南修建飞机场是早有预谋的,魏景旗说那时在平庄附近修建的工程全都是日本人包揽,然后承包给当地的工头。他称那时修建飞机场的建筑队叫勤劳奉公队,他们联系建造飞机场的材料与劳工。
魏景旗老人的这一说法,记者在《元宝山文史》中也看到了这样的文字。这篇文字是根据任凤鸣、李世英、李琦等几位老人的回忆整理的。那时平庄镇的修建都是日本人着手的。文中写到:
“日本侵占赤峰后,合入建平县的一部分为喀喇沁右旗。其管辖范围东到今朝阳边界的波罗赤,南到叶柏寿的公格营子和水泉,并隔河与凌源相望,西与围场相交,北接元宝山区的哈拉卜吐村。并选定在李连窝铺一带起建旗址。据李连窝铺于振泽(已去世)老人介绍,一九四0年秋季日本人请来约有一百多道士、和尚和喇嘛,从风水角度看了半个多月,认为此地可建旗址。一九四一年,即康德十一年,民国二十七年,农历六月二十三日正式砸橛子(奠基),破土起建旗公署大院和其他城区基础设施建设。整个城区规划是正南北、正东西向,南北、东西各七条街,呈棋盘式。据任凤鸣老人说:日本人如此规划平庄,目的是想把平庄建成比赤峰城市规模还要大的新型城市,后因日本投降未能实现。平庄的建设由日本福森公司主管。按照城市规划所有工程基本是同时起建,但工期完成的时间却不同。最先完成的是旗公署大院、警察署、鸦片组合和部分公共设施建设,其次是兵营、飞机包等军用设施建设,最后完成旱河改道工程。”
可见,日本人早就有在平庄附近修建军事工程的计划,飞机场就是其中一部分。
后来,平庄镇的格局基本形成,旗公署大院居城区中心,还有直通孤山火车站的马路、伪村公所、邮电局、公署北门两边的两栋日式小平房(家属住宅)以及平庄最早的优级小学。公署西墙外还有几栋青砖中式瓦房,乃伪警察署家属住宅。现矿区公园小山以东,优级小学以北,下水泉和新窝铺村以南,是关东军一部兵营。在城区建筑以外,日伪政府还首先建成西六家孤山火车站,后又确定了平庄火车站的站址,盖有简易木房,通车试用,并计划以后增资建成正式民用车站。此外还支持关东军建成水泉洼军用火车站和马蹄营子军用飞机场(共建十处飞机隐蔽室),现水泉洼车站已不复存在,而飞机隐蔽室(当地百姓称其为飞机窝)还存有几处。
任凤鸣老人介绍,当时负责平庄城区建设的除由福森公司外,其主要建工力量是勤劳奉公队。勤劳奉公队队长叫马怀光,大连人,副队长叫兰田芬,技术人员是下荒的马少武(后为平庄医院医生)。其成员一部分是日本人从关内抓来的劳工,还有一部分是国兵漏子,再一部分是从当地临时征用民工和车马。那时勤劳奉公队虽付出较重的体力劳动,但一般都是无偿的,而且吃住待遇非常差,住的是临时木板房,吃的是高粱米子儿,没有咸菜,每人每顿饭只发二十五个咸豆子,冷饿病致死者不在少数。总之,日伪时期的平庄城区一砖一瓦,一土一木都是当地人民的血汗。
几经战乱和历史的变革,旧时的平庄已不复存在,飞机场也成了日军侵略赤峰的见证。(张宁宁)